我主要想和大家探讨的是，如何平衡科学研究成果快速广泛传播的必要性与对研究质量本身进行评估的重要性之间的关系。一方面，研究成果的开放传播不仅可以保护知识产权，还可以避免重复研究导致的资源浪费，加速科学研究进程，对研究成果进行快速验证和出版可以进一步确保学术交流的质量和效率。另一方面，研究活动和研究团体的快速增长以及随之而来愈发激烈的资助申请，要求评估者对申请资助的研究人员和研究团体进行合理排名。

当前，同行评议是研究评估的主要方法之一。开放研究环境下的同行评议，往往是由编辑借助平台分发给审稿人，同时被评议者也可以在平台下载评议报告，使得同行评议流程的不断优化，效率不断提升。排名问题也已通过建设庞大的数据库得以解决，大型数据库可以对期刊、文章和作者进行基于引用的分析从而实现自动排名。

但是，上述这些看似高效且合理的评估方案存在或多或少的缺陷。首先，出版商将成本大量转移到研究机构，以保留自身利润。事实上，研究人员进行同行评议工作所得到的收入十分低廉甚至是免费劳动，加入编辑委员会也常常没有报酬，同时论文的排版工作大部分又是由作者自己完成的。此外，所有文献(元)数据的自引为出版商带来了额外的收入，然而迄今为止，期刊的订阅费却并未降低。

出版商看似快速和高效的解决方案无疑给科学界带来一些利好，但现在我们正在接近一个转折点——研究成果的出版和传播成本正在快速增长，例如科研人员的工作量增加(虽然科研机构的财务报告中通常不考虑这些)，科研机构的订购费不断上涨，以及学术期刊数量的逐年攀升。基于数据库的自动排名体系也暴露出在缺少人工干预情况下的诸多问题。

我们需要快速且低成本地传播新成果，因为科学活动的最终目标是知识的进步和传播。简而言之，我们目前的成果传播模式，正在从一个由机构和学者直接控制的稳定可持续的出版模式，快速转向一种被出版商主导的昂贵且无法控制的编辑活动。负面影响之一是每个人做出的选择都被迫受到出版商的引导，而非由自身好奇心驱动。因此，过去被认为执行相对“低级”工作的外部机构，现在逐渐成为了渗透科学界的主导角色。

为了遏制这种不良态势，科学界需要团结起来对其加以控制，但问题是：我们应如何解决？这便是开放获取问题的关键。为了开放获取而增加出版成本是绝对不可持续的。理论上来说，将目前用于支付出版商编辑活动的资助费用，用来支持非营利学术出版机构和维护机构自我管理的数据库是一种相对简化的解决方案。例如，MathSciNet是一个由美国数学学会自70多年前创办和维护的面向数学领域出版物的数据库。对于数学领域而言，该数据库在排名的完整性和可靠性方面被普遍认为要比Web of Science或Scopus好得多。

国际科学界必须就开放获取达成全球共识并紧密合作。对于大多数研究机构来说，开放获取出版的额外成本是难以承受的。因此，科学界唯一可能的方案是彻底重新把控整个出版活动，对学术评估和学术排名负责。

不幸的是，当前的普遍态度似乎截然相反——人们依然遵循着既定规则，都追求在知名期刊上发表文章以提高自己影响力。此外，至少在意大利，政府和评估机构的政策也朝着同样的方向发展，使得评估委员会依赖来自外部的出版和评估体系的规则进行判断。要推翻原有的评估体系，达成新的普遍共识，研究团体和研究机构必须发挥强有力的主导作用，这种变革的力量应该首先用于对抗学界之外的商业行为，保证研究活动的自由生存，这也是保证科学本身的生存。

要建立一个采用被学术界内部普遍接受的标准并且能够自我维护和合理评估的体系，注定会面临困难的过渡时期，只有整个科学界保持强硬态度、坚持开放理念才能发挥积极促进作用：第一步是停止使用来自外部出版商的排名规则，不能将其用于资助或招聘。第二步是创建一个替代的知识传播系统(即由学术社区直接控制的出版系统)和评估框架，并不断提高其自动化能力。最终的目标(或梦想)是实现研究成果的有效开放获取，通过知识的免费获取促进知识传播。

虽然我的观点有违许多研究者的“竞争”态度，但我认为每个研究的参与者都应该认识到，自己行为的点滴改变，汇聚起来能够成为保护整个科学界的力量。否则，每个人可能会不得不从研究工作中分散出越来越多的精力用于竞争内卷和资助申请。我们要意识到，没有人会在一个失败或濒临崩溃的科学系统中获益。

(全文及参考文献见SCIentific RESearch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y 2020年第10卷特刊第13-16页，原文链接：http://www.sciresit.it/article/view/13343，本期推文为节选摘编，略有删减和编辑。)

本期策划 | 复旦大学国家智能评价与治理实验基地

供稿 | 宋欣雨 金潇苒 王译晗

本期责编 | 金潇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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