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非英语国家的视角来看，科学研究的问责、责任与能力通常与"国际化"紧密相关。本文探讨了国际化进程对塞尔维亚学者出版和引用模式的影响。分析结果大体符合关于学科差异的普遍观点。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SSH)作者的出版与引用行为更具国家导向，倾向于引用较早期的文献，并且偏好非期刊文献。然而，学者之间的显著个体差异，以及出版与引用模式间的不一致性，揭示了SSH中传统出版行为与知识生产新动态之间潜在的冲突。这种冲突模糊了部分学科学者的典型或预期行为，对研究评估具有重要意义。SSH学者在转向国际交流舞台的过程中并不如其他学科那样热切和成功。对他们而言，国家期刊在“本土”信息交流中依然扮演着关键角色。
关键词：出版行为；引用行为；社会科学；人文学科；国家期刊；国际化
许多欧洲国家已经建立基于绩效的研究资助体系，通常依赖国际上主流的多学科数据库的文献数据。在大多数情况下，研究评估政策或多或少地依据SSH出版与引用行为的特性进行了调整。从文献计量学视角来看，这些特性至少包括以下四个方面：更明显的国家导向(无论是在研究主题还是出版类型)，非期刊文献的重要性更为突出，文献的老化速度较慢，以及非学术出版物的比例更大。尽管对于文献计量指标在SSH中的使用局限性存在广泛共识，但在如何减轻或弥补这些局限性上尚未形成一致意见。尽管对于未来在SSH中应如何使用文献计量指标有一些明确而详细的建议，但来自SSH领域(科学计量学领域除外)的作者在参与讨论具体改进建议时却显得不够积极，比如如何提高各种文献的覆盖率，或者如何设定最能反映SSH引文累积的引用窗口。总体而言，这是另一种二元对立的讨论：是调整文献计量指标和信息来源以适应SSH，还是调整SSH的行为和特定文化，以适应以跨学科为特征、应用导向强且更加强调社会责任的新知识生产模式。
SSH研究人员通过调整出版行为来应对政府和资助机构制定的规则。期刊文章在SSH成果中的比例显著增长，尤其是在心理学和经济学领域。从SSH的特性来看，导致这一变化的最相关原因可能是来自非英语国家的作者发表的英语出版物数量大幅增加。然而，人们不禁质疑，这种对于知识生产新范式的调整是否必要，甚至是否有益于SSH。
一些研究表明，情况并非如此。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时，SSH的研究人员常常瞄准质量较低、甚至质量可疑的期刊，仅仅是为了满足所在机构的要求。这种行为导致了研究评估中的“知识不公”，因为作者以可能违背本国文化价值观和目标的形式和语言进行发表，使得学术界与本国公众之间的距离愈发渐远。
从非英语国家的视角来看，提升研究的知名度、可信度和质量，通常与科学传播的国际化进程密切相关。这一进程的一个表现是更加注重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而这些期刊几乎都默认为英文。国际化的另一个同样重要的方面，反映在编辑们通过推动编辑委员会成员、作者和读者的跨国分布，甚至更改期刊名称以提升其国际化形象来促进国家期刊的发展。这些策略的效果并不总是直接显现。尽管一些非英语期刊已经有效提升了它们在国际学术界的影响力，或至少在影响因子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但这种转变对本国社会和学界的影响未必总是积极的。国家期刊常常仅仅扮演“引文捐赠者”的角色，为高被引国际期刊提供引文，从而使自身处于尴尬地位——既未完全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又逐渐丧失了与本土学界的联系。此外，本土作者感受到了额外的压力，因为他们需要与外国作者竞争在国际化期刊上发表文章。可以说，在已经全球化的学术市场中，英语国家处于主导地位，并从非英语国家期刊推动国际化的过程中获益最多。
学术成果分析中的最大挑战可能在于如何提供一个全面且具有代表性的数据集。本研究选择从国家视角分析出版和引用模式，以涵盖研究人员的各种学术成果。
研究主要依赖于两个数据集：一是塞尔维亚诺维萨德大学的484份晋升和终身教职报告，涵盖教授们的学术成果和发表记录；二是来自塞尔维亚期刊文献计量报告(JBR)，该报告基于塞尔维亚引文索引(SCIndeks)，提供塞尔维亚学术期刊的多项文献计量指标。此外，研究还使用了SCImago期刊和国家排名数据，以从全球视角分析结果。
数据分析主要基于描述性统计。由于部分数据存在偏度，使用Kruskal-Wallis H检验来评估学科间的显著差异。
如图1所示。研究表明，自然科学(NS)和SSH的出版模式之间存在显著差异。NS领域教授的研究成果中，会议论文占较大比例，显示出学术会议在NS领域的重要性。SSH学者则更倾向于通过书籍章节和专著进行出版，特别是在社会学、历史学、语言文学和哲学等学科，这种现象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说明SSH作者的出版行为与其他学科有所不同。此外，SSH领域中发表在WoS(Web of Science)收录期刊的文章比例较低，更多的是在国家期刊上发表，这显示出SSH领域学者的出版行为更具本土化倾向。
下图展示了WoS期刊上发表的文章与发文总数的对比。虽然NS领域的学者更倾向于在国际期刊上发表文章，但SSH学者主要依赖本地期刊进行学术传播，即便在一些传统的NS学科(如生物和化学)，学者们也仍然依赖本地期刊和会议来交流成果。单纯使用国际期刊发表文章的比例来衡量国际化并不全面，因为即便在自然科学领域，国家传播渠道仍发挥着重要作用。
基于塞尔维亚期刊文献计量报告(JBR)的数据，本文分析了塞尔维亚期刊的国际化策略及其效果。结果显示，NS期刊的国际化程度显著高于SSH期刊。在社会科学期刊中，以非塞尔维亚语发表的文章比例有所增加，表明编辑们正在鼓励用英语发表以提高国际可见度。然而，人文学科期刊中的文章大多数仍然以塞尔维亚语发表。在SSH领域，尽管非塞尔维亚作者发表的文章有所增加，但这些国外作者大多来自塞尔维亚周边地区，这种区域性的引用和交流主要依赖于文化和地理接近性，反映出SSH学科的国际化进展仍主要局限于区域范围内。
为了探讨期刊国际化策略可能产生的影响，我们计算了2009-2013年国内和国际引文数量的最小二乘平均值。通过分析国内和国际的引文数量，发现至少在SSH领域，国内和国际引文率显然是期刊影响力的两个互补方面。NS期刊的国际引用率增长显著，而SSH期刊的国际引用相对较低，且大部分SSH期刊的国际影响可以忽略不计。SSH领域的引用交流主要集中在国家层面，国内引用具有更高的区分能力，反映了SSH研究人员在全球化和本土化间的挣扎。
通过对东欧、西欧和北美期刊的SCImago期刊排名(SJR)中位数进行比较，发现NS期刊在国际化进程中受益更多。然而，尽管东欧期刊的国际引用率呈上升趋势，其影响力依然显著低于西欧和北美期刊。在国际影响力方面，地域差距尤其明显。
最后，我们从多个方面分析了在塞尔维亚期刊上发表论文的作者的引用行为，呈现出几个清晰且符合预期的引用模式：NS领域的作者更频繁引用期刊文章，且几乎完全引用国际来源的文献。在参考文献的来源与类型方面，人文学科的作者与社会科学的作者表现出相似的引用模式，尽管社会科学中期刊文章被引用的比例呈显著上升趋势。SSH领域作者主要在本国出版物上发表文章，这一事实似乎与他们引用的参考文献中有50%（人文学科）到60%（社会科学）的国际来源之间存在矛盾。在塞尔维亚的主要期刊中，如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教育学、历史学和政治学，外文参考文献的引用比例高达95%。这表明SSH领域的塞尔维亚作者越来越需要从全球视角来解决本土问题。人文学科作者引用的文献平均年龄在20年左右，是社会科学领域引用文献平均年龄的两倍。
科学全球化的进程不可阻挡。研究人员间更高效的沟通、跨国研究资助项目的增多、跨学科与合作研究需求的不断增长，以及国际会议的可获得性提高，导致了“地理界限的消失”。对于这一过程，SSH学者似乎最为关注的是民族语言的命运。尽管他们逐步接受英语作为全球科学交流通用语言的现实，但这种接受并不总是真实且发自内心的。在这种情况下，推动国家期刊协调发展可能会取得显著效果，例如拉丁美洲期刊的SciELO引文索引。SciELO为国家期刊提供了强大的科学合作和引文网络，使这些期刊在被收录的首年即获得了相当大的影响，而不仅仅是作为已建立的高影响力期刊的引文来源。如果缺乏此类一致的国家战略，小型科学共同体及其交流网络可能非常脆弱。
与NS领域的学者不同，SSH学者难以轻易将学术交流转移至全球层面。这有多方面的原因：资金不足、科学群体规模小、缺乏国际知名学院、在由核心科学国家定义的国际热点议题上始终处于落后状态，以及薄弱的研究基础设施。此外，国外与国内读者对SSH的认知兴趣通常大相径庭，全球读者并不总是对全球议题感兴趣。例如，在两项关于波兰社会学的研究中发现，其他国家的社会科学家更关注共产主义政权产生的影响，而波兰本土研究人员则更关注对于核心主题的研究。一般性议题或多或少被忽略，因为影响力较大的理论家多来自西方国家，而以英语出版的期刊往往主导了研究兴趣。西班牙学者的情况也相似，因此国家政策在保护国家科学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SSH的西方化仅仅反映了全球经济与政治力量的分布。研究结果表明，国家期刊在SSH学者的学术传播中仍发挥着重要且似乎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献计量指标和书目数据库与SSH是共同发展的，至少是与这些领域的学者行为共同演化而来的。我们不应忽视一些国家在建立本国引文索引和发展国家期刊质量控制机制方面的积极努力。尽管在任何过渡时期都会出现一些明显的挫折，但与十年前相比，我们在实现更符合SSH需求的文献计量学方面已迈出了一大步。这并不意味着对SSH领域量化研究的怀疑将消失或应当消失。相反，这种怀疑现在已经更为明确，有时甚至更加激进。然而，SSH领域的学者不能继续采取自由放任的态度，等待这些批评改变科学问责制的新现实，因为这种改变几乎不可能发生。相反，应当问自己，是否愿意积极主动地推动“无国界社会科学”的发展，提升本土期刊质量，并支持SSH研究的启蒙功能，例如，通过拥抱新兴的开放科学理念，使研究更加可视化、更加易于获取。
(全文及参考文献见Canadian Journal of Sociology 2019年第44卷第1期，原文链接：https://journals.library.ualberta.ca/cjs/index.php/CJS/article/view/29214，本期推文为节选摘编，略有删减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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